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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“孟嬋,別跟我吵架。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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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初一的早晨, 天剛蒙蒙亮,傅南璟就出了門。

冬天的早晨晨霧很重,寒風凜冽, 霜風像刀子割在臉上。

傅南璟早起出門,到村口去買香燭和元寶。鄉下人都起得很早,這個點村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,都是出來買香燭元寶好祭拜祖先。

傅南璟買了一些,有好奇心重的村民沒有見過他, 就問:“小夥子, 你是哪家的呀?以前好像沒見過你。”

不需要傅南璟回答,那賣香燭元寶的大嬸已經幫他說了,“是小嬋丫頭的男朋友吧, 昨兒我看著他們一起回來的。”

“呀?是孟家的小嬋丫頭嗎?好多年沒見, 都帶男朋友回來了。”

那賣元寶的大嬸兩手揣著兜, 說:“不小了, 一晃都二十七八年了。”她咦了一聲,想到什麽,擡頭問正在給她付錢的傅南璟,“不對喲,小夥子, 你和小嬋怕是都結婚了吧?都二十七八了哩。”

傅南璟遞一張一百元的鈔票給她,終於嗯了聲, 算是回應。

有人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, 私下和鄰居悄悄咬耳朵,“看不出小嬋丫頭這麽好命,找了個這麽英俊的老公。”

有人說:“可不止英俊呢,聽說昨天回來的時候開一輛奔馳轎車, 好幾百萬呢,還是京牌的。”

“人比人可真比不得,想起我家那不上進的女婿可真愁得慌。”

傅南璟付完錢就拎上東西走了,回村子的時候,看到有老人扛著冰糖葫蘆要到村口去買,他順便給孟嬋買了一根。

回到家時,徐美珍已經起了,坐在屋檐下看一看村子裏的冬天清晨。

傅南璟走進院子,看到徐美珍坐在屋檐下,不由得擔心,“媽,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?”

他走過去,把香燭元寶放到墻邊,扶徐美珍進屋,“天冷,您到屋裏坐吧。”

徐美珍笑了笑,說:“年紀大了,早晨醒得早。”

又問:“你去買香燭元寶了?”

“嗯。”傅南璟扶徐美珍坐到沙發上,說:“您昨天不是說今天要去祭拜祖先嗎,我趁早去買了些香燭鞭炮回來。”

徐美珍心中忽然一陣感動,她忍不住拉住傅南璟的手,拍拍他手背,看著他說:“小傅,媽感謝你。如果沒有你,我和小嬋不知道有多狼狽。”

“媽,您別這樣說。我和小嬋是一體的,為我們這個家做什麽都是應該的。”

徐美珍點點頭,她眼睛有些酸澀,無言地拍拍傅南璟的手,“小傅,你去叫小嬋起床,咱們早點去祭拜祖先。”

“好。”

傅南璟回到臥室時,孟嬋還在睡。被子拉到下巴下面,只露出一張小小的臉蛋。

她像是睡得並不是很安穩,眉心微微蹙著。

傅南璟坐到床邊,看著孟嬋仍然睡著,有些舍不得叫醒她。

他伸手,很溫柔地幫孟嬋撫平眉心。孟嬋睡得不沈,眼皮顫了顫,跟著就醒了。

她睜開眼睛,望著傅南璟的眼神像一只剛剛睡醒迷路的小鹿。

傅南璟的手溫柔地撫過孟嬋的眼角,看著她,輕聲問:“做噩夢了?”

孟嬋搖搖頭,“是做了一個夢。我夢見我們吵架,吵得好兇。”

她一邊說一邊拉下傅南璟撫在她眼角的手,握在手裏才發現傅南璟的手凍得刺骨。

傅南璟不想凍著孟嬋,抽回手,“別碰,涼得很。”

孟嬋不管,把傅南璟的手拉回來,雙手握住,“正好,我的手燙得很,給我涼涼。”

傅南璟深深凝視她,看著孟嬋給他暖手,心中不由得升上一陣溫暖。他俯下身,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。

兩個人廝磨一會兒,孟嬋才起身去浴室洗漱。

傅南璟把被子和床單整理好,之後才起身跟去浴室,在門口等著孟嬋洗漱。

看她洗臉,忽然想到她剛剛說夢到他們吵架,不由得問,“你剛剛說夢到我們吵架,吵什麽了?”

孟嬋把臉打濕,把洗面奶擠到手心,說:“我也不知道,反正就是吵架了。好奇怪。”

傅南璟看著孟嬋,沈默了會兒,忽然問:“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?”

孟嬋笑,她低頭沖臉上的洗面奶泡泡,說:“有可能。”

洗幹凈臉,她拿毛巾擦幹臉上水分。準備從浴室出來時,被傅南璟攔腰摟住。

孟嬋還沒反應過來,已經聽見傅南璟在她耳邊很低的聲音說:“孟嬋,別跟我吵架。”

孟嬋一楞,隨後又不由得笑,她擡起頭來,兩手掌住傅南璟的臉,笑道:“做夢而已,你怎麽還當真了。”

傅南璟深深看著她,仿佛一點也不高興。

孟嬋看傅南璟一會兒,跟著又忍不住笑,舉起一只手做發誓的樣子,妥協道:“好了好了,大不了我發誓,以後我們有話好好說,絕不吵架。”

傅南璟拉下孟嬋發誓的手,“你記住就好了,發什麽誓。”

跟著拉住孟嬋回房間,“換衣服吧,媽媽在外面等著。”

孟嬋從小就沒有見過爺爺奶奶,據媽媽說,爺爺奶奶在爸爸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,爸爸是吃百家飯長大。

而外公外婆也在孟嬋兩三歲的時候相繼去世了,過了不久,爸爸轉業到B市,把她和媽媽一起接過去,之後就很少再回來。

因為爺爺奶奶只有爸爸一個孩子,外公外婆倒是除了媽媽,還有兩個兒子,但孟嬋那兩位舅舅親情淡薄,早就不管媽媽。所以當長輩們去世以後,媽媽就只有爸爸了。

孟嬋從小就知道,他們家和別人家不太一樣。他們家幾乎沒有什麽親戚,她也沒有什麽兄弟姐妹,所以她一直把大院的朋友們看得很重要。總覺得那是童年的珍貴記憶。

他們家也很少回老家祭拜。

一來是因為爸爸工作一直很忙,二來是因為爸爸說,沒有什麽好祭拜的。

孟嬋起初不理解,直到有一天媽媽和她說:“你爺爺奶奶對你爸爸不算負責,從生下來就把他給別人養,他們只喜歡大兒子。可惜大兒子長到五歲又夭折,之後你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又相繼去世。你爸從小在村子裏是吃百家飯長大,十幾歲的時候還來我們家討過飯,我和你爸爸就是那時候認識的。”

去祭拜長輩的路上,孟嬋一路扶著媽媽。媽媽這時候才同她講起一些往事,“你出生的時候,你爸還在部隊,那時候真是難。我一個人帶著你,你外公外婆自幼不疼我,見你又是個女孩兒,更加不肯搭把手幫幫我。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到兩歲多,他們從來沒有抱過你一下。”

徐美珍從前怨恨過父母,但到了今天,再多的怨恨都已經釋然,反而平靜了。

“後來你爸終於回來,當天夜裏就把我們娘倆接走,從那以後,就只在你外公外婆過世的時候回來過一趟,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。”

孟嬋聽媽媽講到這些,不由得停下來,她不懂,“那我們為什麽要去祭拜他們?我不去了!”

她恨上來,轉頭就想走。

徐美珍拉住她,說:“來了來了,去看一眼吧。”

她如今經歷了這許多,已經快要走到人生的盡頭,對往事反而釋懷了。

只怕今年不去,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。

孟嬋拗不過媽媽,也不忍惹媽媽難過,只能跟著去。但她從頭到尾冷著臉,沒有下跪,沒有磕頭。她也不需要記住這個地方,因為以後不會來。

在兩處祭拜之後,孟嬋扶著媽媽回家。

徐美珍做完該做的,心情反而放松。回到家裏,還有心情去和鄰居聊聊家常。

反觀孟嬋,實在高興不起來。她坐在屋檐下的矮凳子上,杵著臉生悶氣。

傅南璟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根糖葫蘆,遞到孟嬋面前的時候,她不由得一楞,擡起頭來看向傅南璟。

傅南璟晃晃手裏的糖葫蘆,笑,“要不要吃?”

孟嬋一把奪過來,“當然要。”

她剝開糖葫蘆外面那層白色的糖紙,單獨吃掉它。吃完那層白色糖紙,才輕輕抿了一口紅彤彤的山楂糖葫蘆。

傅南璟看孟嬋吃得專心,眼裏不由得浮上笑意,看她好一會兒,舍不得挪開視線。

直到孟嬋拉他的手,“你別老看著我,坐啊。”

傅南璟笑,這才坐到孟嬋旁邊的凳子上,順勢反握住孟嬋的手。

他側頭看她,“還生氣嗎?”

孟嬋道:“當然生氣。我以後永遠不會再去祭拜他們。”

傅南璟笑,溫柔地摸摸她腦袋,“好,聽你的。”

孟嬋這才轉過頭看傅南璟,兩人目光對上。孟嬋能從傅南璟的眼睛裏看到她的倒映。

有一句話孟嬋沒有說。她的確還在生氣,但她心中也有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。

這串糖葫蘆撫平了她的難過,令她在這個寒冬的早晨感受到更多甜蜜和滿足。

她忍不住伸手挽住傅南璟的手臂,把腦袋枕在傅南璟肩膀上。

兩人在屋檐下靜靜坐著,誰都沒有說話,但兩人心中都感受到平靜的幸福。

這天晚上,吃過晚飯,傅南璟到外面去接電話。孟嬋陪著媽媽坐在沙發上聊天。她這兩天一直看媽媽在織小孩毛衣,終於忍不住問:“媽媽,你是不是真的很希望我和傅南璟早點有個孩子?”

徐美珍搖搖頭,“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,不著急,我先織著,等你們什麽時候想要了再說。”

孟嬋把頭枕在媽媽肩膀上,她看著媽媽手裏的小毛衣,腦海中浮現出傅南璟英俊的臉,有些擔心,“生的小孩肯定沒有他爸爸好看。”

徐美珍笑,“誰說的。你和小傅光論外貌,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。你們倆這麽好基因,生下來的小孩怎麽可能差,一定也是好看得不得了。”

孟嬋笑,她拿起媽媽已經織好的一件小毛衣,忽然有些愛不釋手。

仿佛已經看到她和傅南璟的寶寶。

沒一會兒,傅南璟接完電話回來。徐美珍忽然說:“小傅,明天你和小嬋就走吧。帶小嬋回你家鄉,也去看看你媽媽。”

傅南璟楞一下,“但是您……”

孟嬋道:“沒事。媽媽打算回B市了,我們明天先送媽媽回去,B市有張阿姨照顧不用擔心。等媽媽安頓好,你就帶我回去見見你媽媽。”

傅南璟終於轉過頭看向孟嬋。他心中有驚喜有感動有溫暖,但最後什麽話也說不出,只伸手緊緊握住了孟嬋的手。

孟嬋望著他笑,反手握住他,兩人交握的手變成十指緊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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